虎旗迎风

茶吃后来酽。

【双关】迷航

私设注意,大概有少量关周,请勿太过较真。脑洞部分来源郝景芳《人之彼岸》和《攻壳机动队》,笔力不足导致烂尾,希望能表达清楚所想。


关宏宇笑着说:“哥,你想看烟花吗?”他把拳头举到关宏峰面前,嘴里还敬业地配了音:“Boom~”五指张开的瞬间,关宏峰的瞳孔急缩,他想起了那晚整个城市的狂欢,焰火无声绽放,反射在高楼的玻璃幕墙上,扭曲成怪异的光影,他与关宏宇从此割裂开来,各踞昼夜。

例行会议上关宏峰安静地坐在一旁,在这里,他没有发言权。305,幽蓝光标随着全息投影高频闪烁,三位数的编号表明了他是最早一批投放市场的产品。与会者急切地讨论着305号的去留问题,关宏峰全听在耳中,意识却像被浸在发着光的水里,一片朦胧不清。他有着对本体近乎完美的复制,完全从属于名义上的胞弟——关宏宇,相当于另一份的人身保险。有人指出305号工件依然完好,哪怕本体出现“意外”,也可以回收利用提供他人。会议暂告结束,关宏峰礼貌点头,转身出了门,步履稳健,一如长丰支队里的关顾问。

关宏宇对此毫不知情,依然会等在家里,当关宏峰拧开门锁时凑近了嘘寒问暖,叫他:哥。

“哥”是为他而存在的,关宏峰拉开冰箱门扫了眼成打的啤酒,估算了一下还需要多久关宏宇会患上肝硬化。

他有时在等着双双被推进手术室的那天,结局既然能够预料,不如让它来的更快些。不过更多的时间他会在昏黄灯光中看着关宏宇陷入沉睡,仔细观察这张肖似的脸。他或许在发梦,皱着眉头嘴唇蠕动,一会儿又把脸舒展开,蜷缩成一个安全的姿势。关宏峰心知,哦,这是人类。无法复制的失效的梦不是唯一的区别,213哪怕是他亲手犯下的罪,305号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没有人类的身份,只要一个简单的“销毁”程序就足够了。

为了产品的身心健全发展考虑,他们往往会在出厂后被投放去人类的工作岗位,并受到严密监管。由于社会与伦理诸如此类的争论,这类产品仍不能为大部分人所接受。关宏宇的亡父签下了保密协定,本体尚被蒙在鼓里,何况共事的人类。关宏峰自认与之相处的绝无纰漏,不过凡事总有意外,为此他应该抱歉与惋惜。

周巡也许是为数不多的凭着一腔孤勇窥破秘密的旁人。关宏峰的生活之清白寡淡堪称刑警典范,十分敬业。他腹诽久了难免好奇,半是玩笑半认真地念着要关心师父,私底下倒干起了盯梢的勾当。当时他已经学到了关宏峰的大半本事,说是能独当一面已不为过,然而跟踪着关宏峰进到某知名医院的后门仍是费了他不少力气。关宏峰的风衣一角消失在走廊尽头,周巡的眼神锁定在门口鲜红的手术灯上,不安发酵成将要溢出的泡沫,他用尽全力扒开了金属隔离门,从防护服的间隙里看到了工件检查的全过程。

关宏峰的身后连出了细细密密的透明管,其中流淌着蓝莹莹的液体。他执着窥探的就这样坦然地展现,甚至还有余地——皮肤下的秘密,那些奔涌的血脉,柔软又坚韧的脏器,周巡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眼前所见比死亡还要残酷的多。猜测被抹煞,关宏峰似有所悟,缓缓地跟他对上眼神。周巡。他读懂了唇语,在嘈杂的推搡中开始挣扎。周巡看到曾经熟悉的哂笑,直觉蓝色的光斑像深海涌动,接着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关宏宇对于没赶上去影院看银护2一事耿耿于怀,关宏峰无法,抽了个周末拉上窗帘随他放默片。没了复古迪斯科的陪衬欢乐大打折扣,关宏宇却不介意,兴致盎然地给哥放着拳头烟花。关宏峰掐着脉搏做几个深呼吸,试图让激素水平回归正常,他不明白为何复制品也需要有如此真实的反馈,如果能够感受到歉疚和酸楚以及与之相关的甚至没法命名的情感波动,他为何不能算作人类。

也许是因为刻在脑波里的警告“你不过是复制品”,也许只要让本体不复存在,“关宏峰”就能短暂地成为自己。叛逃的机会被他抓在指间,通过一张细薄的软屏幕转印到刀柄上,完成之时关宏峰依旧波澜不惊,却在关宏宇惊惶的辩白下差点松动了神色。他视他为至亲,毫不怀疑。于是关宏峰开了门,本该消失的人开始牵扯更甚。

昼夜相交引发朝生暮死的想象,同样是逃离人群,只有共处其室,他们才得以一方喘息的空间。脱出理性思考的范畴,关宏峰承认信任的代价即是如此,本体即关宏宇存在与否,这道并非选择的难题,由他给不出答案。

周巡贸然的电话暂时解救了他,那一头中气十足地让老关跟着出一趟现场。关宏宇不放心着给他递上外套,压低嗓子嘱咐晚上早些回来。关宏峰没有应声,状极平常地走进午后刺目的街道里。他和其他人一样,在建筑物的阴影下匆匆掠过,从橱窗里看到自己空洞的眼睛。如果是关宏宇呢?他由一双眼开始漫漫联想,关宏宇会试图抓住窗外一缕风,会勾唇痞笑,也会热血上头挥拳相向。关宏宇执着于吃掉一盒为了庆贺的饺子,会因为有价无市的美酒多贪一杯。此刻前路渺茫,关宏宇被挟持上了这趟漫长又孤独的航行,未尝没有怨过恨过,然而关宏峰总是被他眼里那点灼灼的亮所慑,无法挪开视线,不能辩驳,关宏宇比他更相信,更像个人。

关宏峰在半年后醒悟到,为人的自由包括亲手扯断既有的航线,迎接无声的终场,幸而不算太晚。在沉入永眠前他最后一次看到绚烂的颜色,轻松地观察自己面上残存的那点依恋,笃定他们并无区别。

关宏宇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服,因为他得以伸展手脚独占一张枕头。窗外微风吹拂正好,他热了一杯牛奶两片面包,倚在流理台前还在打呵欠。一切都平静的毫无变化,只是另一个存在被抹去了。光标闪烁两下随即熄灭,305号,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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